Description

西元2021年11月7日。
農曆：十月初三。
節氣：立冬。

立冬，細雨生寒未有霜。

立冬，宣告寒意之冬的開始。此時降雨明顯減少，大地逐漸冰封，也是秋收冬種的好時節，蔥、蒜這兩等大好提味物，正是搶種時機。

眼下氣溫漸寒，應當特別注意飲食，補充身體營養，暖呼呼的熱食才是人們口中的主角。

看到那間薑母鴨了嗎？

※

立冬至，南國此時尚未有明顯寒意，但早晚溫差確實有了顯著變化。熙來攘往的街道上人群不自覺地被這帶著些微寒意的涼風，吹趕進了一間又一間的熱食店。

麵館廚房裡，那搖曳風姿的馬尾正站在瓦斯爐前，瑩瑩拿著一根大腿骨緩慢地攪動那一鍋濃郁的大骨湯。

「瑩瑩啊。」

「爸爸！」

「天冷了，有沒有想煮點別的呢？」

「嗯……」櫻桃小嘴邊的調皮手指正說明著，她真是個鬼靈精。「我想煮薑母鴨！」

※

「阿水，我們到死都要在一起喔！」

八旬老翁站在陰暗的廚房裡，就著微弱光線看著泛黃照片上的山盟海誓，斗大的淚珠滾滾而下，沿著照片一滴又一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，老淚縱橫的他顫抖地拿起菜刀，走向坐在輪椅上安詳入睡的妻子。

數十年前，那還是個極為保守的年代，男女雙方論及婚嫁大多是媒妁之言、父母之命，多數年輕男女都不得有自主權，一切由長輩們決定，在他們眼中門當戶對比郎才女貌更為重要。

他們決定的是孩子們的幸福還是自身的利益與聲譽？

金水和美娥就是在那樣的純真年代相遇，他們外表一般般、家境一般般，走到了一起倒也合情合理，但他們心中絕不一般的想法才是順理成章的原因。

那個世代的人對於愛，只敢想不敢說，更不敢做。

「我們到死都要在一起。」這個誓言，多麼地驚世駭俗、多麼地瘋狂、多麼地讓人癡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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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年來金水和美娥在外人眼中就是一對神仙眷侶紅線鴛鴦，可最讓外人道可惜的就是他們沒有孩子。但這並不影響他們之間的愛，他們眼中的彼此從青春年少到奮鬥中年，再從奮鬥中年到銀髮老年，隨著皺紋的加深，更加深的是他們對彼此的愛。

歲月飛逝，世代變遷，那雙手在悄無聲息之間調換了世間萬物，但唯一穿透時光歷久彌新的就是那病入膏肓的愛。

二十年前，他們結束了辛勤奮鬥的歲月，從各自的工作崗位上順利退休，沒有子女的他們搬進了一處銀髮社區，這裡有著完善的醫療設施，居住環境也是宜人舒適，他們想像著四處旅遊的退休生活與眼前的居身之所，再再說明了年輕時的打拚奮鬥是值得的。

剛搬進社區的時候，對街上坐落著一間薑母鴨店，每每到了入秋臨冬之際，金水就會小心翼翼地牽著美娥走過斑馬線來到店前，禮貌地向店家說道：「不好意思，兩位老人家，內用。」

這對銀髮夫妻沒有世俗的框架，即使鬢角催白也是你儂我儂，叫人好生羨慕。從兩小無猜到來日無多，他們無懼生死只怕別離。

退休計畫滿檔的他們先是去國外二度蜜月，就在回國後不久的一日早晨，那聲清脆的聲響擊碎了他們原本幸福的餘生。

那位不速之客，名為阿茲海默症。

※

二十年來金水不願假手他人，親自照顧被病魔纏身的妻子，如今她已經認不得眼前曾經深愛的丈夫，唯一留在記憶中的只有冬日裡的溫暖滋味。

社區土地早已換主，那些一同黑髮飲雪的鄰居早已入土，公寓中只剩下他們倆遭遇命運的折磨。

這一日，又來到了晚餐時刻，以往這個時候坐在金水對面的是他深愛的妻子，此時只剩下被歲月斑駁的椅背。金水逝去臉上的斑斑血跡，走回屋內換上年輕時妻子為他購買的西裝，鏡子前的他整肅衣容雖老不衰。

宛如重回年少的他，走回廚房舀起一碗冒著白煙熱騰騰的薑母鴨，金水面如死灰般坐在餐桌前，又回頭看著當年嫁娶之時送給美娥的金戒指依舊閃閃發光，隨著愛妻的手指一同在鍋裡隨著熱湯翻滾著。

「我們到死……都要在一起。」

允諾完對妻子的誓言後，金水漫無目的地走在這座步入冬季的城市，突然間聽見一名少女的吆喝聲：「今日大成麵館暖冬上菜囉！是祛寒暖心的薑母鴨喔！」

瑩瑩又朝著金水問道：「伯伯！今日天冷要不要來碗薑母鴨呢？」

金水露出一抹悽慘蒼白的微笑，又拍了拍自己的肚子，說道：「我吃飽了，謝謝妳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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